01章 肇事

起身走回到路灯下。

    再次观察女子，虽然还是有点瘆人，不过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，张不良仔细看了看，也没看出这个女人有什么生命反应，这个时候他也不敢瞎动，心想还是保持现场吧，等专业人士来了再说。

    过了有十分钟左右，就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，张不良赶紧起身，拿着手机晃晃手，救护车看见示意，不一会儿就开到了跟前。

    三个医护人员下车，看到现场情况，也是吃了一惊，由于女子的情况实在比较严峻，几人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，才在尽量不扩大伤势的前提下，把女子抬上了担架。

    这其中张不良也搭了把手，也正是因为搭了这把手，更让张不良大吃一惊，原来这个女子自己还认识！

    准确的说，这个女人是张不良的同事，也是正海信息技术公司的员工，叫宋娇，说起来还算是真正的元老级人物，已经在这个单位干了四五年了。

    今天晚上也是加班到十一点多，其实比张不良下班还晚了一点，只不过张不良打车费了不少时间，这才导致俩人没差多少路。

    张不良看见是宋娇，刚才心里还有的那一点恐慌立刻就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了，也说不出是可怜还是同情还是其他什么。

    宋娇是一个典型的职场女性，工作精干，但是为人很和善，对张不良这个新人也很关照，平时也是娇姐娇姐的叫着，她是公司策划部门的主管，主要负责外宣、联系客户这些事宜，可以说，公司能够在现在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下来，她这个主管功不可没。

    而且张不良知道，宋娇是一个单亲妈妈，她和她老公已经离婚两年了，现在有一个6岁的女儿跟她一起住，她前夫是本地人，宋娇是外地嫁过来的，离婚后也没回老家，依旧是住在本地，平时上班，家里就请个保姆照顾孩子。

    今天晚上也是宋娇让张不良先走，自己把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完才走的，谁能想到这才不到一个小时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！

    张不良正自己从那左三右四的琢磨着，就听见一个医护人员喊他上车，张不良一愣，心想让我上车干嘛啊，我又不是亲属，就是个报案人员，于是对医护人员说道：“我不是她的亲属，就是看见这个车祸了，帮她打个急救电话，而且我也报警了，一会儿警察就来了，等警察来了你们再跟他们问问该咋解决呗。”

    没想到医护人员脾气也挺大，直接嚷道：“再等人都凉了，警察来了知道去哪找你，你不跟着去医院到时候怎么了解情况，别废话了赶紧上车。”

    张不良还真被这两嗓子给吓住了，真就赶紧上了救护车，医护人员把门一关，还没等张不良坐稳，车就急速行驶起来。

    长这么大，头一次坐救护车，张不良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，只是看着几个医护人员给宋娇带上人工呼吸机，不停的捏着，再简单的把右胳膊做了个止血固定，输上一袋血，其他的也没做什么救治动作，毕竟这个伤势太严重了，在这么简单的环境下，也只能做到这些了。

    只不过张不良看着心电图机的显示器，两条线竟然还在微微波动着，虽然很平缓，但起码说明宋娇还活着，这让张不良内心稍稍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很快，救护车就开到了S市第一医院，急诊楼门口早就有医生护士等着了，车一停稳，后门就被打开，张不良赶紧自觉的下车站到一边，看着一群白衣天使们把宋娇转移到急救床上，然后跑着就往楼里冲。

    旁边一个收拾救护车器材的医护人员看见张不良还愣在那，推了他一下，说道：“你从这愣啥呢，赶紧跟上啊，去手术室门口等着！”

    张不良回过神来，赶忙“哦、哦”的答应着，也跟着跑了进去。

    坐在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，张不良其实内心还真是出奇的平静，已经到了现在，不管下一步会发生什么，他就静观其变就是了，况且这也过去有一会儿了，也没见过来个医生跟他说什么，也许情况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呢！

    正想着，张不良抬眼就看见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往这边走来，条件反射般的，张不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那两个警察一看见张不良的动作，也是直接就朝他走了过来。走到跟前，其中一个警察问道：“你好，我们是市公安局的，请问刚刚是你打电话报案的吗？”

    张不良有些紧张地点点头，小声回道：“是我打的电话，刚才那几个医生说非得让我跟着救护车来医院，我就……”可能是跟警察对话的心理作用，张不良越说声音越小。

    另一个警察笑了笑，指了指椅子，说道：“别紧张，咱们坐下说。”说着拉着张不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这个警察接着说道：“我是市第一刑警支队的副队长，我叫李文宇。”他又指了指第一个开口的警察，向张不良介绍道：“他是交警支队的副队长，叫张斌，我们已经到现场看过了，现在过来呢，就是再跟你了解一下具体情况，你怎么称呼？”

    经过李文宇这一番介绍，张不良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，静了静心，回答道：“我叫张不良。”

    李文宇点点头，又跟张斌示意了一下，继续问道：“嗯，小张，我看你年龄也不大，你是学生？”

    张斌这个时候已经拿出一个黑皮笔记本开始记录了，张不良刚刚有点放下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，小心的回答道：“我已经大学毕业了，刚上班一个月。”

    李文宇做出了一个明了的表情，接着说道：“那这样，你再把今天晚上的这起事故详细的叙述一遍，不用紧张，慢慢说，想起多少就说多少。”

    张不良点点头，想了一下，这才从下班在公司门口等着打车开始说起。

    其实整个事情还真没啥可讲的，无非就是个肇事逃逸的事件，不过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，张不良还真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热心好市民的角度，事无巨细前前后后讲了个明明白白，生怕哪块儿遗漏了，给警察同志破案带来麻烦。

    当然了，自己被吓的差点逃跑那一段，张不良实在是没好意思说，自然就直接略过了。

    叭叭的说了有十多分钟，见李文宇没有打断他，不过张斌手里的笔确实也是没动几下，张不良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了下来，对李文宇说道：“李警官，大概就是这个过程，当时路上太黑了，我也没看太清楚，也不知道我说这些有没有用。”

    李文宇笑笑，刚要说话，这个时候手术室门口牌子的灯突然灭了，从里面出来一个男医生，五十多岁左右的模样，看样子应该就是手术主刀医师了。

    他一眼就看向警察的方向，直接走了过去，张不良和李文宇站起身来，主刀医师把口罩和手套摘下，跟李文宇握了握手，说道：“我们目前把伤者的右臂和一些外伤进行了简单的复位和缝合，但是腰部以下尤其是腰椎部分基本上是完全断裂，还要进行二次手术才能进行复位，伤者目前生命体征还是比较稳定的，但是也无法保证一定能救治成功，我们只能尽力而为。”

    李文宇点点头，这时，从手术室里又出来一个年轻的女护士，跑到主刀医师身边，说道：“白主任，伤者心电图波动有点不稳定，您再看一下吧。”

    被称作白主任的医师点点头，跟小护士说道：“我去看一眼，你先带伤者家属去交下费吧。”说完就又重新进入到手术室里。

    小护士答应一声，来到张不良面前，轻声说道：“先生，你跟我走吧，我带你去交费。”可能是还没完全从手术的紧张氛围中恢复过来，小护士还有点微微喘息。

    张不良本来还在想，这小护士的声音还挺好听的，不过下一秒就觉着有点不对，眼睛逐渐瞪大，指着自己的鼻子，一脸无辜的问道：“你在跟我说话？”

    小护士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张不良，点点头说道：“对啊！”然后又看看了李文宇和张斌，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，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张不良说道：“不好意思啊，我误会了，我还以为你是家属呢。”又转回过头来对李文宇和张斌问道：“那您两位哪位是伤者的爱人？”

    这下轮到两位人民警察愣住了，然后张斌更是没忍住笑出声来。

    张不良有些无语的搓搓脸，心想这姑娘这是咋回事儿啊，典型的那啥大无脑啊，呃……貌似也不是很大……

    李文宇也是好笑的看着小护士，小护士一脸懵的看着三人，由于带着口罩，更显的一双眼睛大大的，忽扇忽扇还有几分俏皮。

    李文宇转身对张不良说道：“小张，今天你先回去吧，你说的情况我们已经都记录清楚了，回去会抓紧调查，不过明天可能还要麻烦你一下，我们再去现场看一看。”

    张不良点点头，又有些犹豫的说道：“那这边……”

    李文宇挥挥手，说道：“放心，这边我们来接手，再次感谢你今晚的协助。”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。

    张不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，赶紧跟李文宇握握手，嘴里还说着：“应该的应该的，作为优秀好市民，能帮助警察叔叔办案，义不容辞嘛！”

    然后又跟张斌握了握手，鬼使神差的，最后竟然又对小护士伸出了手。

    伸出手的瞬间，张不良就有点后悔，内心已经在骂自己缺心眼儿了，你说你没事儿跟人家小护士握什么手啊，这下好了，人家不勒你，尴尬不尴尬！

    想着张不良就要把手缩回来，打算头也不回的立刻就走，省的被人看出来自己的糗样儿。

    不过刚缩回来一半，张不良就感觉自己的手心里塞进来一只肉乎乎的小手，没有带着医用手套，软软的，还带着点汗。

    张不良抬头看去，正好跟那双大眼睛对视在一起，虽然依旧看不到口罩下的面容，眼神里也还带着刚刚的困惑，但张不良完全相信，这是今天晚上自己见到的最美好的事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