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章 如梦翎羽（一）

只是一名艺伎。

    那婢女下了楼，来到一个三四十岁年纪的女子身旁，转述了柳如梦的话。这女子五官也是极美的，可任你倾世容颜，只要是人，终是敌不过岁月的侵袭。她一双美丽狭长双眸的眼角已有浅浅皱纹。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，她虽没有了少女的青春活力，却有着她们难以企及的成熟魅力。她是月娘，是这清幽阁的老板。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，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，人们对她的了解就只是她叫月娘，是这清幽阁的老板，除此之外，任你在这望龙城手眼通天，也查不到其余关于她的资料。

    “王公子，你也听到了，如梦今日不舒服，你还是改日再来吧。”她含笑对着身前一位身穿青色锦缎的青年说道。青年名叫王林，是望龙城首富之子。

    “月娘，这已是我这一个月里第五次来寻如梦姑娘了。每回来她不是有事便是不舒服，王林也不是傻子，您便不要再哄骗于我了。”这王林倒也不恼，拱手相拜，面含春风，倒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王公子，如梦说了不舒服那便是不舒服，你就不要再纠缠了。”王林的礼待并未打动月娘，她依然毫不留情拒绝了他。

    “月娘，您该知道王林对如梦姑娘只有倾慕之心，绝无半分轻浮与那腌臜之念啊。”王林道。

    “小玉，送王公子。”月娘却是丝毫不理会王林，转身就欲离去。

    “月娘，您……唉！”王林叹了口气，便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。行至门外，正巧碰到那身穿深红斗篷的男子，二人擦肩而过，王林回头望他一眼便离去了，也便错过了小玉对那男子说的话。

    “陈公子，您总算是来了，如梦姐可等了您好久了，您要再不来，姐姐怕是就要病了。”见到男子，小玉急忙迎了上去，就连月娘也是转过了头，向这边望了过来。

    男子向小玉点头致意后，快步行至月娘身前行礼，“月娘。”

    “嗯，快些上去吧。”

    他正待上楼，却听身后月娘道：“陈公子，如梦对你痴心一片，你可莫要负了如梦。”

    被帽沿遮盖下的眉头皱了皱，紧捏了下拳头，“是”他低低应了一声，便继续往楼上走去。

    “咚咚咚”

    敲门声再次打断了柳如梦的思绪，她起身去开门，有些不耐烦地道：“我不是说过了，我不……”

    “如梦”

    伴随着开门声而同时响起的是那无比熟悉，仿若刻入灵魂的声音。她看到了那日思夜想的情郎的身影，喜悦袭上心头，如初升的朝阳，照耀在身上，驱散了寒冷与黑暗。她克制着内心的喜悦，只是浅笑着道：“你来了，快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看着情郎走进房间，她轻轻关门，现在她背着身，他看不到她的脸，她便不再抑制心中的喜悦，幸福的笑容在她绝美容颜上绽放，直如昙花绽放。

    她背着身关门，他看不到她的笑。他亦背着身，她看不到他的手，自然也就看不到那双于她而言无比温暖的手，正将药瓶中的液体滴入酒壶中。

    她转身，他已经坐在了圆桌旁，摘下了帽子，露出了那张平凡却又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坚毅的脸。她轻轻坐在他的旁边，为他斟酒。

    “前些日子有些急事，今日刚刚回来，便来看你了。”他看了一眼她正倒酒的手，手腕上依旧是他以前送她的那只手镯。他顿了下，“她同意了。”

    她正欲给自己倒酒，突然手中酒杯倾倒，呆呆问道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    他扶起酒杯，接过酒壶，为她将酒倒上，而后抬头看着她，嘴角有着如春风般的微笑：“她同意我娶你进门了。”

    泪水不经意自她眼眶流出，这一天她已等了许久。她终于可以嫁给他了，尽管只是妾室，可她不在乎，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，不是吗？

    他为她拂去泪水，笑着道：“傻丫头，哭什么，这是高兴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傻丫头，她有多久没有听到他这样叫她了？她已经记不清了。那时他们还很青涩，他叫她傻丫头，她叫他穷小子。那时的天好像永远是晴朗的，风也总是那么温柔。那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。她哭着，嘴角却有抑制不住的笑。

    他拿起酒杯，“来，我们喝一杯，庆祝一下。”

    她端起自己的酒杯与他碰杯，将那酒杯送至嘴边。他同样将酒杯送至嘴边，却停了下来，眼角余光默默注视着她。他的手将酒杯捏得很紧，隐隐有些发抖。可惜她正沉浸在莫大的喜悦中，未曾发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