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苏壮士、苏撞死

住脸的苏中行，此时只能瞧到个干干净净的下巴。不知为何，这个年届盛年的人，颌上并不蓄须，他语气中带着遗憾回道：“惭愧惭愧！在下自幼便被先严先慈拘束在家中管教，足迹不过只在镇内。待年纪稍长后，又被恩师带入山中授艺，直到两年前方始回到家乡。对于这广袤天地，向往极多，但总因各种事故，而将周游天下的心愿阻止。此番能随东家出行，还是托东家之福！若无昨日东家预付的银两，此刻我必是债务缠身，愁眉不展呢！”

    苏中行透露出他的感激之情，实是发自肺腑！别人不知，为了尚差张老爷的那二十贯钱，他昨日里险些将自己的兵器送到当铺抵押！那位张老爷本上加息的计算，他是真怕了！若再迟个十天半月的未将债务还清，恐怕又要再多出一贯钱的债来了！虽说聘请自己是谈定五十两银子的总款，但也只须至多预付十两便足矣！预付三十两银子？他是想也不敢想的！那其余二十两皆是“插翅虎”刘顺自作主张先行预付的。但，银子毕竟不是刘顺的，而是这位东家的。对于徐有财，他感恩！

    “如此说来，苏壮士对于时事倒也颇通啊！哈哈！不错！如今是‘咸平’四年，杭州、明州、泉州确实皆有海外商船停泊，极多贸易。甚至在莱州也有口岸可停泊海外商船。真宗皇帝前年还在杭州、明州设下市舶司，不光是靠‘抽解’赢利。这‘编栏’、‘阅实’之后还要‘博买’。我等小商岂能先于朝廷！所以凡是稀罕、珍贵等物尽是让朝廷先手。不仅如此，有财大气粗的朝廷博买，这价格也是抬了上去！转手再卖的利润虽也可观，终究不如无市舶司的口岸！”徐有财说话时，脚下不停，只是边走边讲。

    他哪里知道此时苏中行已然听得云里雾里，心下一片茫然。东家口中那什么“抽解”、“编栏”、“阅实”、“博买”云云，对他而言，简直如同天书！闻了还同未闻…

    徐有财也是说得兴起，他身边的这些武师即便在杭州时，平日里不是习武就是比武，再不就是聊些他听不懂的武林掌故、江湖轶事。素常哪有人与他谈论这些！那些人连个“市舶司”是甚东西都不明白！殊不知，苏中行的见识比刘顺他们也未强到哪里去…他若能隔着斗笠看到苏中行此时眼中的茫然，便也该换个话题了。

    “苏壮士你这个沂州兰陵人有所不知啊，这密州东南临海处有个所在，名为‘板桥镇’，亦是个大口岸！朝廷眼下尚未顾及到，但我敢以身家担保，这泉州、密州的口岸过不得几年，便也要设置市舶司。到那时，再想采购便宜的好货，可就难喽！”徐有财越说越是兴起，又问起苏中行来：“苏壮士，你可知此地否？”

    斗笠下的苏壮士，此刻面色发涨又发红，听到东家那带着点杭州口音的“苏撞死”，结合此情此景，颇有“苏撞死”的冲动。

    还好，忽地远处响起一串马铃声，正好给他解了眼下窘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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