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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章 碎宝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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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四十八章碎宝杯

    话说这织锦在黑暗中被黑儿搂得心慌。主母叫得忙乱。即走出堂來。尚兀自心跳气促。遂立在主母身后。黑儿也來筛酒。送奉家主。许蕙娘早将织锦一看。见她面红耳赤。因问道:“你这妮子。怎么在里面大惊小怪。面色红晕。敢是背地里偷酒吃來。”

    织锦见主母猜疑不着。便放了心。又见黑儿在对面暗暗摇手。叫她不要说出。遂顺口儿扯谎道:“只因织锦胆小。在黑暗中走出。不期恰遇着家中这只打不死、喂不饱、走千家、惯咬人的白脚花斑狗儿睡在拦路。不曾防范。一脚踹着它的尾巴。使我吃了一惊。不觉失声。正要打它。却见娘叫。一时走忙。故此面红耳赤。”

    许蕙娘一听。也就罢了。孙本便问道:“方才娘叫你去取杯。可拿來我吃酒。”遂伸手來讨。织锦见家主讨着杯儿。才想起这杯被黑儿搂慌时脱落在地。一时手足无措。许蕙娘见她是双空手。便含怒道:“这贱才。恁个模样。我着你去取杯。怎么空手出來。可不是怪事。”

    织锦见娘发怒。一发心慌。只急得两泪交流。不敢回言。忙取了一根小烛。转身入内來寻。许蕙娘见她举动诧异。遂立起身跟來。织锦寻到原处。向地下一看。不觉惊走三魂。失去七魂。只见这只寿字玛瑙杯已跌做四块。急出一身冷汗。不觉大哭起來。忙弯腰拾取。在那里痴心团凑。许蕙娘走到面前。见打碎了杯儿。心痛得着恼。连问织锦。织锦只哭不说。

    许蕙娘欲待声张。又恐丈夫素性刚烈。便用手摘了织锦一只耳朵。同入房來。喝叫跪下。道:“你这贱人。好好实说。我还好作商量隐瞒。不然官人晓得。你这小贱人禁受不起。这是他好友相送。是件心爱之物。你怎么不小心打碎得这般。”织锦一时不敢隐瞒。只得哭着说道:“这不与贱婢相干。俱是这千刀割、万刀剁的奴才在黑暗中将我调戏。一时失手。跌碎杯儿。”遂又细细说出道:“还要娘作主。在官人面前遮盖。超生蚁命。”

    许蕙娘听了。不胜恼怒。更多更快章节请到。遂一连打了三、四下。因想了一想。即住手骂道:“从來无风不起波。必是你这小贱人日常勾引。使这奴才起意。才敢大胆。我今欲待声张。今夜正是中秋。家家欢笑。独我家吵吵嚷嚷。成甚模样。讨不出好兆來。且到明日再处。”说罢。遂喝了织锦起來。又另取了一只杯儿。方走出房來。

    这许蕙娘在房中拷问织锦。一时气的气。哭的哭。各不留心。谁知小哥在忙乱中跟在娘身后进了房來。看见打织锦。又说出黑儿调戏。打碎杯儿。遂不等娘说完。竟走出堂來要告诉父亲。这孙本独自一个看了一回月色。只不见她母子出來。便等得不耐烦。正要起身來寻。却见小哥笑嘻嘻走了出來。孙本便问道:“娘同织锦在里面做甚还不出來。”小哥指着黑儿说道:“俱是他不好。带累织锦。娘在那里发怒打骂。还有半日不得出來。”遂将织锦招出黑儿调戏。打碎杯儿说了。一个五岁的孩儿。偏生合巧。说得详详细细。

    孙本听明。一时烈焰高烧。拎着黑儿丢翻在地。拆卸凳脚在硬骨上乱打。第一时间更新黑儿似杀猪般乱叫。许蕙娘连忙走出。孙本气忿忿地说道:“这只杯是我好弟兄偌远送來。一向珍藏。未曾轻用。却被这奴才大胆。调戏贱婢。碎坏宝玩。我一个清白人家。怎容得这奴才弄奸。惹人耻笑。今夜必要处置这两个奴才俱死。”遂连叫织锦。织锦只躲匿不出。

    孙本便解下腰间大带。将黑儿背绑了双手。缚在庭柱上又打。许蕙娘只得从容劝解道:“这两个奴才沒道理。怪不得官人发怒。处死应该。我也不好十分劝得。只是作事亦不可太急。他虽萌奸意。实未成奸。若使今夜俱伤。未免使人惊疑。莫若等到天明。将他驱遣才是。至于碎坏宝杯。万物皆有无常。何足较论。”遂以目视孙本。孙本早已会意。又将黑儿打了几下道:“既是娘子恁地劝解。只绑缚这奴才在柱上。到天明处置他死。”此时俱吵闹得无兴赏月吃酒。许蕙娘只将孙本劝入房去安寝。

    这黑儿一时被打得遍身青肿。又绑缚在柱上。四肢十分麻木。见主母劝了家主进去。方敢抬头。早见奶妈出來收拾碗碟。忙问道:“官人睡也不曾。可还出來。”奶妈道:“官人还沒睡。却不出來了。”黑儿便哀求道:“好嫂子。你來做个好事。积个阴德。我黑儿被缚坏了。你來略松我一松。胜似南海烧香。泰山顶上还愿。千万救我一救。”

    奶妈听了。笑骂道:“你这贱骨头、招风揽火的贼贱才。一张嘴儿就似蜜罐儿般甜净。指望将人甜倒。上了竿儿。谁知被她将甜头儿挂在你的鼻尖上。叫你这害馋痨、贼短命再舔不上鼻头。要等你舔到三年零六个月。伸得舌头尺來长。方许你舔得着。谁知你这小遭瘟、沒脊骨却耐不得岁寒。火杂杂如热锅上的蚂蚁。急吼吼就似狲猢跳圈。却今夜与人麻犯。便像戴了斗笠子做嘴。赤鼻头不吃酒虚担其名。我看见你先前大劈柴便打着。像个失群的雌狗。只缩着尾巴。半声儿也不敢则。如今绑缚在庭柱上。好似晁天王庄上绑缚的赤发鬼刘唐。只叫娘舅救人。我是一个走扬子江心中的一个艄婆。随它风浪。只拿稳了舵儿。三年前曾被卖糖人哄骗了。如今只不信这口甜的人。却不担这干系。我只会涸中取鱼。却不会走沙场内收马。倘或被你溜撒。谁去替你捱扛子、顶着缸儿走。你只捱着些儿。道不得个贪花死也甘心。且权忍这一夜。做个长朝殿上值殿将军。一时候不出官家。腰儿酸、腿儿麻。将这庭柱做了倚拐。只靠靠儿罢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便将桌上家伙碗碟一顿并叠。又将灯火四处照看。一手托着盘儿。一手举灯向黑儿脸上照道:“你既扎挣不了。我入去叫你心上人來解救你。”遂一径走去。

    这黑儿指望告求解放。不期被这奶妈夹七夹八。带骂带笑。羞羞削削。羞得黑儿顿口无言。见她去了。便十分恼恨道:“我一向认她是个好人。谁知这泼妇这张利嘴倒來趁水翻船。推人落水。险不将我脸皮剥尽。”遂气得胸中十分鼓涨。却沒处发作。只气了半晌。忽想道:“我在此恁般受苦。却不知织锦在里面怎个光景。若也是恁般受苦。却是我一时性急害了她。”

    因又气苦了半晌道:“方才她说去叫她來解放。便不似我恁般绑缚受苦。敢是等人静睡熟时。悄悄出來解放。这句话倒是实。”便侧耳只听着里面。听了多时。内外寂静。已是月影西斜。不觉又是金鸡早唱。方才着急道:“我真气苦的胡思乱想。被这泼妇哄赚。她此时正怀恨我不了。便不怀恨。也不敢开出门來。怎作这痴想。”遂息了念头。便觉浑身疼痛。手脚俱是麻冷。又见天色渐明。不胜着惊道:“昨夜官人怀恨。今早要将我处死。他是走险不怕事的人。说得行得。要处死我这个人。有甚难事。只可惜我生身一场。却死在他手中。好生可恨。”

    遂暗暗哭泣了一番。只低头暗想。两行眼泪只流到腮边。遂将腮边的眼泪。向两肩上擦抹。却擦抹着这带儿横拴在柱上。因想道:“若从这里咬断了总处。就可处处皆松。我今只咬咬看。倘若天可怜见。命不该死。得能咬断也不可知。”遂回过头去咬。因又想道:“我如今就能咬断。也沒处逃生。便能逃生。他去禀了开封府相公。也要拿來处死。”便叹口气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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